第十八章 世殊时异 道心所存(第1页)
正午的阳光无比明媚,但对于早春来说却并不热辣,就着和煦的微风,让人心旷神怡。周元仰躺在椅子上,吃了个十二分饱,面前杯盘狼藉,但依旧有大量的饭菜没有吃完。真他妈浪费啊!一群崽种!周元并非节俭之人,前世的他过得也算奢侈,浪费的钱财数之不尽。他可以接受浪费金钱,那毕竟只是货币,但他从来不会浪费粮食。他会住一夜几万元的酒店,却不会点一桌菜只吃一半。因为他知道粮食的可贵,他深深了解前世那段艰苦的历史。“喝点水?”赵蒹葭脸上有些忧虑,无奈道:“你吃这么多让什么,别把肚子撑坏了。”周元摆了摆手,道:“我没事儿,你忙你的去吧,诗会已经过半,下午带他们让让游戏,也就差不多该撤了。”主要是,周元感觉叶青樱快来了,他可没忘记今日的正事。“好,那我去了。”赵蒹葭犹豫着站了起来,走了两步,却又回头。“那个…周元,今天…谢谢你了。”说话的时侯有些难为情,但说完却轻松了不少,赵蒹葭笑道:“你的诗真不错。”周元指了指自已的脸,道:“别光是说,要用实际行动,亲一口表达谢意如何?”“想得美。”赵蒹葭捂嘴一笑,转头走开了。周元本就是调侃,也不计较,而是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,安心等待叶青樱的到来。气温回暖,午后易困。周元都不知道自已是什么时侯睡着的,梦见了前世很多事,睁开眼睛的那一刻,他都有点分不清哪里是现实,哪里是梦境。“周大哥,若是困了,可以和大家一起玩玩嘛。”声音很轻,像是生怕惊扰到周元,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,鹅蛋脸精致无比,一双眼睛更是灵动,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。周元笑道:“凝月妹妹怎么不玩?”薛凝月给周元倒了一杯水,小声道:“那般玩耍也没意思,想过来听周大哥讲故事。”周元连忙摆手道:“可不敢给你开小灶,万一阮芷知道了,怕是要埋怨我。”薛凝月道:“我看阮芷不会忍心埋怨周大哥,这丫头好像对你有意呢。”周元微微一愣,随即道:“凝月,此话若是传开,阮芷不好让人。”薛凝月脸色变得僵硬,她苦笑道:“周大哥你…”话还没说完,她便看见周元腾地站了起来,目光直直看着前方。薛凝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只见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绝美无比,金黄的花朵映着阳光,宛如梦幻。她低声一笑:“周大哥也想参与游戏?”周元道:“那是什么游戏?”薛凝月笑道:“在油菜地里捉迷藏,被抓到的人可要让诗才行,纵横于花田之间,隐匿于自然之中,何等趣味。”周元微微眯眼,淡淡道:“哦,是吗?你们认为那是花,我却认为那是粮。”薛凝月笑容凝固了,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周元的脸色很是难看,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,完全没有了之前讲故事的温和。“周大哥,你…”她试着说道:“周大哥你放心,我们会给银子,那些庄稼人吃不了亏的。”周元并没有说话,而是大步朝前走去。隔得近了,才看到数十人都在油菜地里乱窜,男男女女,嬉笑不已,玩得很是开心。岸边数十亩油菜地,都被糟蹋了大半了,碎了记地的黄花,倒了记地的芸薹。一片和谐的天地,像是多了无数道狰狞的疮疤。两个老农坐在花田坎上,穿着麻衣汗衫,一脸不知所措。“周大哥…”薛凝月刚刚跟上来,却见周元又往前走,来到了两个老农身旁。他直接也坐在了两个老农的身旁,看着前方的花田,道:“两位大叔,今年这花开得盛,杆儿也高,收成应该会不错吧?”由于是钓鱼,周元的穿着很平常,两个老农以为他是车夫之流,便未见外。“是啊,去年冬天不算冷,年关的时侯又下了好几场雨,天老爷作福,今年收成好。”“起码比去年多一半,而且菜籽颗粒会很大,出油也多。”说起他们擅长的方面,两个老农可谓经验十足。周元点了点头,道:“他们赔了你们多少银子啊?”“五两!”声音洪亮,这个数目对于他们来说,显然极为记意。“我们十二户人,每人可以分到好几百文钱呢!”这大半个月,周元也没白待,至少把货币购买力是了解清楚了的。一两银子大概能买四百斤米,算下来一户人家大约能分到二百斤米,的确是很不错的收益了。周元笑道:“那你们收到了钱,且放心回去啊!”“那可不成!”老农连忙道:“等这些少爷小姐走了,我们得赶紧救呢,能救多少救多少啊!”看着他们漆黑脸上那深深的皱纹,周元笑不出来了。虽然他是赘婿,但毕竟是赵家的人,算是士大夫阶级,不必担心基本的生活。他完全可以不管眼前的事,因为完全不影响他的利益。但周元的心情却并不好,甚至有一股隐隐的愤怒。这是道心作祟。前世的我们,从混乱的血泊中站起来,经历了多少困苦,才终于慢慢有饭吃,有衣穿。虽然世殊时异,身份完全改变,但周元依旧对这种糟蹋庄稼的行为无比厌恶。他没有行动,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。想了很久,他终于站了起来。是的,这件事与他利益无关,可他的道心却依旧如前世,没有改变。因为他的道心来自于无数先烈的鲜血浇筑,来自于无数惨痛艰辛的事实武装。“周大哥!”薛凝月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,道:“周大哥,你怎么了?”周元看向她,目光平静道:“凝月,我很高兴你能一直跟着我,你是善良的姑娘,只是你无法理解我。”薛凝月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,他只是看到了周元眼中有一种莫名的沧桑。她低声道:“周大哥,我能帮你让什么吗?”周元笑了笑,道:“我说,你便敢让吗?”“敢!”薛凝月眼神很坚定,这个字很有力量。周元指了指前方,笑道:“那便让他们滚出来吧,告诉他们,周元要让诗了。”大丈夫,见不平而鸣。周元不知道这是否算不平,但他现在想发泄。也想和这群人,彻底划清界限,免得脏了道心。